真的蛮喜欢菲兹杰拉德的句子。他讲述的是那个仿佛镀了金的年代里,似乎常见的事情,似乎常见的人们。然而,时不时笔下逸出的火花般的词句,会把本来沉浸在那些俗世哀乐里的读者,瞬间拉升到了如同俯瞰一般的距离,拉入到了回忆一般的怅惘里。
和他相比,村上似乎把这些使用的更频繁一些,在某种意义上,自然会削弱小说本身的叙事性。所以,很明显可以感觉,菲兹杰拉德的确是属于更加传统的类型。
他笔下的南方,带着无法伪造的炎热和伴随炎热而来的慵懒,舒适的独特感受。我喜欢他对南方那种气候神来之笔的描绘。“3点的街头很热,4点就更热了。4月的尘埃网住太阳,又将它释放出来,简直就是一个下午永远在开的玩笑。但到了4点半的事后,第一片宁静降临了。凉棚与枝叶繁茂的树下,阴影越拉越长。在这样的炎热当中,一切都不重要了。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天气,在一切都无足轻重的炎热中的等待,等待像前额上女人轻柔的爱抚般的凉爽。”(《松包蛋》)
而混杂在南方特有的炎热下的,是那往往流逝在温暖夏夜里的岁月和晚风。但是,在吻她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了,即使找遍永恒,他也永远找不回那消逝的四月时光。也许,现在他可以把她紧紧拥入怀中,直到双臂的肌肉都虬结起来——她是如此迷人,又是如此珍贵,他曾为她奋斗,也曾得到过她——但是,那黄昏和晚风中朦胧的低喃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好吧,就这样让它成为过去吧,他想。四月已经过去,四月已经过去。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爱,但从来没有一种爱可以经历两次。(《明智的事》)。
然后,那种似曾相识的对于失去的无力感——“奇怪的是,一个黄昏,在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小车站里看到的一个女孩居然让我动了南下的念头。那个女孩穿着粉红色的薄衫,双手搂住一个从我们的火车上下去的男人,拉着他坐进了一辆等着的汽车。当时,看着那一幕,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感到了一阵剧痛。我觉得,她是挽着他走进了那个我20出头时拥有过的失去的仲夏。那时,时间似乎是停滞的,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像过去一样模模糊糊的,依然徘徊在黄昏的街头。我想,诗歌一定是一个北方人关于南方的梦。”(《最后一个南方女孩》)
在译序中提到,菲兹杰拉德的杰作是“诗人的敏感和戏剧家的想象力的结晶”,在我看来,前者尤其可贵,也是这点让他由出色可至伟大。
爵士乐时代的浮华光影,映照着那泛黄逝去的美好记忆,一个清醒而理智的灵魂,冷静却只能袖手的观看着喧嚣的时代以及同样被淹没在喧嚣时代中的自己。菲兹杰拉德的作品,随着时间,却似乎越来越贴近当代的灵魂。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