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盖曼的耐性

尼尔盖曼的耐性似乎是欠佳的。

迄今为止,他的书我读过三本(短篇不算):

美国众神,载于译文版的一篇忘记了名字的故事,以及这次刚刚看完的坟场之书。

美国众神的火爆无需多言,横扫奖项,传遍全球。图书馆里都能翻出好几个版本来,甚至包括原版;而他本人也一跃成为屈指可数的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幻想文学作家。

只能说美国众神的恣意想象和深刻的寓意秒杀了各类读者,于是便连那不怎么精致的故事,虎头蛇尾的发展都会被读者原谅了。能想出这样绝妙设定的人,何必一定要会铺陈一个完美的故事呢?

这次的坟场之书也有着类似的情况。这是一个精心用各种元素包装过的童话——要再确切一点,我在这里第一时间想起的童话是小女巫,我记忆里最舒服的童话之一。隔离常人的生活环境,却有强烈融入社会的渴望;主人公有着普通人没有的能力,而且磕磕碰碰的成长着;有主线,但是发展不紧凑,更主要的是一些近似短篇的小故事推动发展。但是尼尔盖曼还给这个故事打点上了许多畅销元素,例如为家族的复仇,神秘组织,圣诞夜惊魂般的墓园气氛,吸血鬼,狼人,魔法,还有朦胧的爱情。这让我不得不揣测作者是不是做了类似市场调研的工作,然后按方抓药,适度配比,这才熬出了一部叫座的小说?扫遍奖项不说,商业表现也很是突出。

不过作者设定巧妙,铺陈精彩,但是故事粗糙懒于琢磨,开个好头就忙着结尾的问题依然故我。坟场之书里诸多设定还远未挖掘潜力,感觉还没展开的时候,小说就切入到了高潮对决,不能不说是遗憾。

善始者不必善终,善作者不必善成。虽然有着令我略感遗憾的后半部分仓促的微瑕,亏得他的奇妙构思和流畅叙事,依然使坟场之书成为一部出色的儿童文学,只不过它能获得09年的雨果奖最佳长篇的事实还是让我有些纠结,也怨不得众多论坛上对09雨果奖颇有微词。

前几天终于翻完了艾丁斯的圣石传奇,算是终于结束了这个系列一共五本的漫长历程(其实漫长的是借到的过程)。故事主线更加直接朴实的圣石,依靠的简直就是艾丁斯老派的耐性,他可以慢条斯理的把配角群像写得一个个栩栩如生,把历险沿途事无巨细的描述清楚,这绝对是今后的作品难以做到的,因为这样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读者似乎更能接受尼尔盖曼的火花般的才气迸发。

不过对比特德姜,我当然更喜欢这个同样没有耐性的短篇之王。他只写短篇,一切精妙卓绝的构思都恰恰在展开完毕之后和故事本身同时收尾,既不会显得拖沓冗长,也不会有虎头蛇尾的嫌疑。他显然是个不那么依靠小说赚钱的家伙。想写的时候写,不想写的时候就干本职工作,不在圈子里抛头露面,这也是境界。

说到隐,我还要提提塞林格,这个一直极度排斥媒体的传奇式作家,终于依然在隐居状态辞世了,而他的辞世是这样一种大事: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依稀可以听到远在车后的某个车站的钟声传到耳边,余音杳杳,直到终于再也无法听见。

07 Feb 2010 , 写于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