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随笔

借着中秋,国庆双节合一的机会,非常少有的在秋天能够回到家乡。用爸爸的原话说,这是从我十几年前出门读书之后,第一次在家过中秋节,不能细想,否则感慨太多,感慨的不是真的是第一次中秋回家,而是,甚至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


本来是很久没有吃米粉了,就像好友C和其夫人在聊天中提到的,下了决心一样握拳道:回家几天,天天早上都要恰米粉!我自然也是心心念念的早餐奔着米粉而去,谁知道到了小区门口的几家早餐店,却远远看见铁将军把门,然后走近一看,卷闸门上赫然贴着一张告示:因中秋国庆双节,本店休息4天,十月四日开门营业。当时我就震惊了,中秋国庆黄金周,这放在江浙,是何等的做生意的好时节啊,放在家乡,居然就这么洒脱的‘东主有喜’了?开着车再兜兜,发现这不是个例,沿路的小店面,关门休息的居然占了小半,俨然和春节有一比,和嘴巴都合不上的老婆在街头呆了呆,总算找到了寥寥几家坚持开门的早餐店。

谁说传统节日今不如昔?我忽然很高兴能够在家乡看到这种中秋闭店的旧式范儿。


米粉对于我记忆中来说就是每天早上,特别是假期期间,漱洗完毕施施然下楼,出了院门随便找家常去的十来平米的小早餐店,熟门熟路的点上一碗——码子都不用挑,早餐粉么,无非就是酸菜肉丝之类的碎码,等到端上来,再自己拿着碟子去舀上一小碟辣椒萝卜、酸菜、豆角之类的小菜,然后别开方便筷子,呼哧开吃的好时光;说到价格,停留在我记忆里的还是1.5到2元(在后来读书毕业之后少数几次回家吃粉,似乎已经到3元了?)的黄金般的日子。至于后来诸如常德米粉那样的‘复杂’粉类流入,已经是我快要离家读书时期的故事了。

这次回家,不得不说有些失望了,同样是小区门前的小店面,墙上的价目表倒是明码标价,‘辣椒炒肉’,‘红烧牛肉’,‘猪肝’等等倒是玲琅满目,价格都是5、6元起跳了,这和杭州的早餐价格水平已经相差无几;更失望的是,码子都是一碗碗已经炒好的菜,最典型的莫过于辣椒炒肉,赫然就是一大腕可以端上饭桌的小炒肉罢了。等到粉面下好,老板一勺子兜上些许的菜盖上,分量少不说,菜归菜,粉归粉,丝毫没有相容的那种融洽感,虽然基本上早餐我依然是顿顿米粉,但是现在想来,简直超越失望的鼻子一酸。


回家刚一天,因为路途上出汗,加上天气也的确慢慢转凉,直接就有些轻微感冒了,鼻塞头晕,但是因为总共就几天时间,加上朋友们回来时间也是同样有限,而且安排满满,能够和这些一年甚至几年难得一聚的人好好聚聚,些许感冒早就被我抛在脑后,毕竟,过了今日,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哪一天了;

时代终究不同,为了一起吃个宵夜,双方都要先想好如何把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先对付回去交给爷爷奶奶,然后再分头汇合。吃喝的量都少了许多,而且顶着感冒的我也时不时有乏力之感,但是,该喝的终究一定要喝的,虽然这种情形下说什么不诉离伤未免有些矫情,但是,毕竟我们早已没有能够醉笑三千场的机会了。像我在微博上放言的,‘燃烧生命在聚会’,此言不虚。

能有机会喝酒还是幸运,偏偏还有家伙因为这几天回家被老妈抓住中药调理,严格限制外出饮食的情况,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原因简直就像是读书时期因为假期作业未能完成而被困家中一样让人无力——但是看得出来,他也真心的沮丧万分。


岳阳现在的城建当真一日千里。记忆里十几二十年兜兜转转的街巷,如今不过是偌大城市里,虽热闹但却老旧的那块核心罢了,再往外推开,几乎对我如同一座陌生的城市,而即便是那些走过无数次的道路,当中许多其实当年我都根本未曾关心过他们的名字,因为所有的地名都会用一些标志性的地点名概括,何曾需要用路名来区分?

我喜欢如今已经推翻重建的汴河街,隐隐透出一股北宋的遗风,和杭州的河坊街相比,妙在一步之外就是浩淼的洞庭,大开大阖,恰恰与南北宋的风骨对比相仿;

我欣喜那条被拍脑袋的行政命令扭曲得令人发笑的步行街终于拨乱反正恢复当年的通畅,这种简直可以作为反面典型载入教材的失败规划终于不再成为家乡的一个污点;

但是这依然无法完全填补我因为行驶在宽敞陌生的街头而偶然泛起的茫然和寂寞感,无法弥补我因为看见爷爷奶奶老态日益明显时的难过和无力,无法安慰我一天天意识到我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和记忆越来越淡的担忧;

“我就生长到这样一个小城里,将近十五岁时方离开。出门两年半回过那小城一次以后,直到现在为止,那城门我不曾再进去过。但那地方我是熟悉的。现在还有许多人生活在那个城市里,我却常常生活在那个小城过去给我的印象里。”

故乡,和家乡比起来,是一个莫名其妙让人忧伤的词语。

15 Oct 2012 , 写于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