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17

2017年,说起来是我的本命年,尚算健康的在2018的第一天开始,依然书写总结,可以说是一种幸运吧。

我不信太多的鬼神——倘若要一字概括我的『信仰』,恐怕36年下来,归结于一个『懒』字也并不过分;因此就算是本命年,也依然没有兴趣去准备诸如红内裤之类的惯例手续。一方面,「这也未免太麻烦了」,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抱有,「我婚也结了,二宝都敢生了,还怕个死不成?」的想法在心里。

何况今年还在装修房子。有生之年,终难幸免。口口相传的如何恐怖,如何考验心境、家庭的装修这道坎,临到自己头上,实际上操作起来,也不过……就真的是这么一回事情。情绪一次次的被推到了极限边缘,磕磕碰碰的大半年下来,就连心上的老茧,也生生的磨厚了几层。

虽然事前、事后看,都是浮云罢了,甚至再洒脱一点,当时近看是悲剧,如今远看是喜剧,可是,有些心上的裂痕,并非是拂袖就可以完全抹平的。幸亏人生剩下不过几十年(假如足够幸运)罢了,就好像是买了新车之后固然爱护备至,但是开了几年之后的擦擦碰碰,多少已经不那么放在心上了吧?一切仅仅关乎期望大小而已。

至于带着小拉的这段时间,多少次都如同昔日重来一样带来六年前的记忆;同理,父母过来帮忙及由之而来的一些问题和家庭内部的协调事项,也同样不可避免的和今年装修、公司的繁杂搅在一起,变本加厉,让人焦虑。而我的成长也体现在终于勉强可以让自己的思维在特定时期,仅仅限制在短短几天甚至一天之内,不要想未来,这其实才是某种至少可以让自己幸存的方式;极端情况下,我甚至成功的做到过一直鼓吹的「我只考虑2小时内的快乐和安心」,的确管用。尽管我不希望多用。

36岁已经摸到了40岁的边,就算玩个手游加个群已经有些耻于暴露自己的真实年龄了;弟弟妹妹甚至子侄辈,已经开始广泛的出现在身边的圈子中:公司、社交网络等等。再不用所谓强装成熟,反而要担心被人说装嫩。这样的心态,对我而言,就在36岁这一道坎的过程中,恍若天启,真的开始觉得自己和「年轻」渐行渐远,套用2017年的流行用语,作为油腻中年人的自觉仿佛一天之间就萌发了。

其实,很多方面的心态早就慢慢变化。当年出差,无肉不欢,可以乐此不疲的每天例行的牛排饱腹持续整月,现在则开始知道出差地的中餐馆哪家为佳,又是那道菜值得猛吹一把;以前和朋友去并不是太爱吃的日料店,多少也带着说服自己的心态去努力尝试被同行者推崇备至的生鱼片和寿司,而现在,挑自己爱吃的烤物吃罢,就知道微笑的看别人大快朵颐的继续生鱼寿司;

并不是真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是过了36岁,仿佛自己心里告诉自己:「嗨,曾经的小伙子。差不多了,就算心里住的是个年轻人,但是过去的这浩浩汤汤的36年,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去试探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剩下的执拗和勇气,还是去冲击更有价值的东西吧——为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从吾所好就行了吧?」

所以在其他方面,反而觉得自己越来越「粗暴直接」,论起待人接物方面的小心周到,恐怕就连高中时的自己都快比不上了,有时候反省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得太多。但是又会安慰自己,人生苦短,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实在没有时间来「周到」了,每一年都有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年,而且概率逐渐递增——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清楚知道自己轻度社交恐惧的同时,在熟悉的圈子里却少不了被黑做话痨,这点和高中时比起来,实在没什么进步可言。

读书种种,等到豆瓣的年度报告出来,或许会单独成文。但是今年总结里,我单独想说一说叶嘉莹先生。

因为读邓广铭先生的《稼轩词编年笺注》,才无意知道了叶先生,从而开始断断续续的读了差不多一年的她的各类作品文集;原本只是仅仅感兴趣她的词论,却慢慢间接的了解了她的生平,甚至开始有些遗憾当年怎么就没去南开求学呢?词论体系完备自洽,理性和感性俱佳这些都轮不上我这个门外汉来评论,更重要的是她一生的经历,也实在是让人赞叹感动。

诗词从她治愈疗伤的工具,到安身立命的学问,到最后庶几可谓「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的毕生追求,却真的让人感受到那种至诚「求道」的伟大而纯粹的精神力量。无论是少女丧母,中年流离,晚年丧女的坎坷个人经历;还是她历经民国、台湾、侨居、归国数个时期,所阅遍的抗日救亡、白色恐怖和新中国之后复起的这些时代浪潮;都无法令这位90多岁高龄的老人止步或者转向。在她丧女后四十多年,退休后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她从未停止过努力和钻研,而上天也最终是公平的,功不唐捐。再念及自己日常的烦恼和焦虑,又哪里值得挂齿?

所以,即使心中怀着每一年都是自己最后一年的念想在紧迫的生活着,也依然不要轻易的否定那些看起来遥远的目标。只要步伐坚定,哪怕倒毙半途又何妨,万一天怜幸,走到了那一天呢?

面对严厉的时光和人生,不自量力地还手,直至死方休。

01 Jan 2018 , 写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