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在春秋及公羊、榖梁传里,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一方面,它当然是属于叙事体系里的‘蛮夷’,可是另外一方面,至少从我的观感看来,很多时候真的涉及到楚的很多故事细节都很动人,就和刻板印象一样,中原文化的叙事者么总是带着看乡下人的眼神。但是,这种俯视中间,似乎又常常被楚那种新鲜活泼的劲头有所触动;比如我就总感觉,不管是著名的“我蛮夷也”,还是这篇中楚子如同小朋友一样无所忌讳想问就问的派头,在春秋的评价体系里,与其说是真的‘乱臣贼子’类型的坏人,其实更多还是纯粹不懂事的那种莽撞——就好像沈从文笔下的虎雏,城里人看来似乎不够优雅,可是那种带着泥土气的鲜活生命力,让人不能不喜欢。
更何况,像楚庄王虽然是从‘蛮夷’出身,可是,经传里,从一鸣惊人到最后称霸天下,虽然功业惊人,但是体现在各个事迹中间他的处理得当,更让人佩服的不是强大的武力,而是那种泱泱的王者之风和胸襟(不光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大事迹,更有那些哪怕他只是做背景板的故事里,他的一言一行,往往也可圈可点),在我看来实在是第一等的诸侯,是不折不扣的春秋五霸中的‘上三常’。
回到问鼎的故事,虽然王孙满可能也找不到更好的答案,但是,所谓“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的说法,实在是羸弱而不堪一击;放在春秋,当然可以先谈德(而讳谈力;当然,不论是因为力有余而不屑,还是力不足而不能,都有可能),但是可怜周到了这个时候,连‘德’字说起来都已经不硬气了,只敢托于天命来啃老本——让人唏嘘。
我是楚庄王的话,我也要回一句:“楚国折钩之喙,足以为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