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24

阳光正暖,2023年末的浙江天气有它自己的性格。

秋天持续时间特别长,恍如古早月台送客,说尽了道别话语火车却迟迟不开,宾主隔窗讪笑的几分尴尬;又有如同过山车一样急剧降温的罕见低温,让我在周末的杭州街头驮着小孩在兴趣班间迎来送往时,一度以为自己手指头会被电动车刹车把手给黏上;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值得留念的好年头——仅指天气。

疫情后的第一年,和以前比我的记忆里有了不一样的刻度和标尺。时不时会想起一些特别的时刻:

  • 一年前的某月某日,取消公共场所健康码检查;
  • 一年前的某月某日,大规模的缺勤和再次集体居家;
  • 一年前的某月某日,第一次阳;
  • 某月某日,爷爷去世;
  • ……

想到这些,就会觉得时间有时候过的好像很快,有时候又好像过得太慢了。

2023年开年就是在疫情尾声里动荡而过,而这个尾声落在个体头上,远非‘余波’二字可以概括。过年前最后几天,爷爷于凌晨去世,一场和春节相连的奔丧,一次延绵至今的悼念。并不是说前几年外婆或者奶奶的离世对我触动就不深,而是做为家里最后一位离去的祖辈,爷爷的离开,让我(虽然也许远远不如我爸妈感触那么深)和整个大家族一起恍惚在人世冲刷的浪潮里散的更远,更加孤独。

也是在告别仪式上,爷爷厂里的代表照例来宣读了悼词,我听着和我年龄相仿的工会代表在用制式化的文本赞扬爷爷‘兢兢业业’‘业务骨干’,未免有一些奇异的不协调感:假如把爷爷的人生划成阶段,他在厂里工作的时间只占了他人生的1/4,更不用说现在几乎已经散了架的工厂里,恐怕连认识爷爷的人都已经没有多少了,更加无从谈起对四十年前的爷爷的工作态度的了解。

但是在爷爷告别的这个夜晚,这篇稿子却成为了他的一篇并不切题的“题跋”;

我对这位致辞的代表毫无意见,对这一套仪式甚至还是尊重得很,但是冥冥之中,忽然觉得仿佛是爷爷离去前给我最后留下的教育:工作抑或“事业”(虽然绝大多数人其实用不上这个词)对人的一生来说真的如此重要吗? Why so serious?所以,虽然彼时,我还不得不在灵堂门口开着电脑发了几封信,除夕当天还和嘿嘿苦笑的几位同袍和欧洲开了简短的TaskForce,可是,心境却全然不同。

接下来的半年,我和同事们就在和产品改进和即将袭来的印度雨季的争分夺秒中度过,可是直到节奏终于在暑期舒缓,我也并没有再真正焦虑过。

而我过了很棒的暑假,有了久违的‘单身出游’的经验 ,而暑假直到秋天的一段缓和期是这三年的难得的闲暇阶段。而且和前面两年几乎打仗一样的节奏比起来,和缓的过了头——

于是,读读书,捣鼓捣鼓自己在家里架起来的小服务器,秋天就这么飞快地过了。直到公司在衣冠楚楚的领导们的代理下似乎撞上了大麻烦,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的重组裁员。哪怕我在公司呆的足够久了,这一波的力度也是罕见,许多熟人,不论国内国外,多有挥手告别;留下的人,又被一场事先张扬的大规模重组打扰了。

重组的思路异常的清奇,有看见起高楼,有看见楼塌了,除了自己也身在其中这一点之外,看看人间百态,并不乏味;至于读书看剧,主打的就是“磨练心性”,慢慢的读完了《凡人修仙传》,又一集一集的熬过了《相棒21》,除此以外一些慢悠悠的书也读了不少。藤泽周平、巴金 、弗吉尼亚·伍尔夫等等等等,都是一些早年耐性不好读不下去,现在却甘之如饴的不灭的经典,唯一有些慢慢觉得尾大不掉的是,虽然读起来很愉快,但进度快不起来的《春秋左转注》,也许是2024年要端正坐姿来好好读完的主要目标了。

岁月流逝,当我开始愈发觉得时间可贵的时候,应对却是加倍的挥霍时间—— 虽然把陪伴我熬过最艰难项目阶段的审判之逝 称作挥霍未免有些没良心,但是确实续作我停在中后段已经好久没推,却把时间花在了整饬抢救了十多年前的PSPGo,并且在同学怂恿下开始推起了《零之轨迹FC》……

但是更多的时间却是和工友们以及天天一起欣赏《崩坏·星穹铁道》的梗里;当然,已经开始初中生活、每天晚自修等我电瓶车接回来的天天,照样只有周末少数几个小时的游玩时间,很难说是和我体验的是一样的游戏(笑)。虽然是我爸妈看来已经是大小伙子的他,也靠着那股子懵懵懂懂的傻劲儿,才得以不觉得如今的小孩学业之压力吧。归根到底,人的弹性是很大的:何况,上了小学开始也要时不时挨臭骂的小拉也算是难兄难弟,互相支撑吧——何尝不是太平之乐?

毕竟抬眼看去,这并不是一个安耽的年代,欧洲、中东都在经历着真正的战争;美国中国的角力实实在在的影响着我们的生活、世界观;对于八零后的我们,接下来也许要看到更为‘新鲜’的局面,也可能会是一个终于要很多人开始正面撞上未曾想象的变化的时代。

一贯懒惰的我并不希望如此,可是但愿我们都不惧怕于此,来吧,2024。

03 Jan 2024 , 写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