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进入了不惑之前的最后一个年头,留给我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回顾过去的2019年,如果和这之前流淌而过的那些年头相比,却的的确确有些值得一提的地方;
在这一年里,我参加了三个葬礼。外婆和奶奶的去世,并非多么的意外,毕竟都是九十多岁年纪的老人了。
不管是外婆去年春节后,因为发现癌症而急转直下的去世,还是在我最后一次陪坐聊天之后就虚弱卧床,几个月之后而逝去的奶奶,她们的去世,对我来说,仿佛是给我讲了她们人生中能教我的最后一课:如何面对以及接受不可抵御的衰老和死亡;
而表弟的妻子因为癌症去世,虽然亲人努力,一对龙凤胎的儿女还懵懵懂懂,可是短短半年时间,终究病重不治;突然接到消息飞到汕头的我,在那两天温吞的潮汕阵雨天气里的所见所闻,恍然浓缩成殡仪馆夜晚雨棚下,表弟哭哭笑笑的痛心聊天里。
为什么人到四十才可能做到不惑?我想,只有见证过这些生离死别,才勉强有多一些的可能去懂一点人生。
和这些比起来,值得认认真真写下来的其他东西,似乎真的不多了,何况今年开始,我更加习惯有些只是想「记录」一下的内容,会手写到本子上,算是部分恢复了大学毕业前的日记的习惯,只有那些觉得值得重新整理的内容才会以纸质记录为大纲重新写一写发在博客上;当然,这些也并非意味着,除此之外的生活便毫无意义,顶多只是对「我」之外的人并无太多分享的意义而已。
暑假长沙、国庆厦门,这两趟旅行都还算顺利,前者有石冰鞍前马后的照顾和带路,多是怀着带着天天去看看湖南风土的情怀;后者则是对我们都是新鲜的地方,鼓浪屿、厦大、海滩都有不错的印象,可是毕竟是热门景点,人头攒动以及千篇一律的步行街是无法避免的情形,尤其是恰逢70周年国庆的日子,在《我爱我的祖国》的BGM下,却是体会了群体狂欢的气氛——唯有在人渐渐少去的晚上的海滩边、厦大山顶冷清的思源谷水库边,以及夜里已经没人的铁路公园,才真正的让我觉得安逸。
2019年,公司有一些人事变更,加上总体竞争情况也很严峻,总的来说,对我来说可以说是近些年来少有的「被动」的年份;倒也不是说有多么的糟糕,只是这一年下来,我多只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熟悉的任务罢了。同时,因为这些重组而带来个人患得患失下的不安心,所幸的是毕竟还是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做出了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
而办公室里遇到了一些比较下作的背后手法也提醒了我,到底也是快到四十的职场人士,碰到这些事情既不奇怪也不必失望,反而来的有些晚了。2020年,如果没有意外,我似乎又会开始挑战久违的全新难度了。
只是到了写下这些的今天,也不由觉得这同样是一种温和的历练,可以看看自己念叨了那么久的「君子不器,行藏用舍」,遇事是不是可以真的如此淡然?
所以2019年,兢兢业业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给处理好之余,我少有的制定了小小的个人目标来追踪:稍微控制下体重,稍微练一下字。
四月份从外婆的葬礼回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可算真「有点」胖了,不由反省:既然其实平时也没好吃好喝的,为什么还赔上了体重?——有意识控制之后,到了年末体检,虽然已经历经了大概半年的「平台期」,好歹体重降低了14斤,BMI也勉强及格了,虽然距离自己起初立志的目标还有大半距离,但是,到底这是估计近5年来首次降低,再接再厉,2020年还大有可为。
至于练字,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如同开始一段时间那样真的每天都划几笔了,但是,对于看过我从前的字的朋友来说,我觉得至少现在写起字来,勉强算是工整,也不至于太辣眼睛(自认为),进步虽然小,可对于还没退休的中老年来说,在快四十岁的时候,字还能有变化,于我自己来说,也自觉高兴。
昨天刚刚去一口气拔了三颗牙,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智齿(以及被它们压坏的磨牙)在2019的尾巴上就此挥别,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怅然,想起韩愈在自己也是三十八岁的时候,感慨自己发白疏落,牙齿摇动,意气萧疏(「虽然,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而自己有时候的心态也仿佛如杜樊川所谓的「自今年来,非唯耳聋牙落,兼以意气错寞,在群众欢笑之中,常如登高四望,但见莽苍大野,荒墟废垄,怅望寂默,不能自解。此无他也,气衰而志散,真老人态也。」,到了2020年的开头,不当继续如此。
爷爷在奶奶丧事那几天,慢慢的和我诉说奶奶过往种种,以及她将享的福报,真真哀而不伤;国庆后来杭州小住,中间牵着我的手,如同安排身后事一样,一件件交代自己认为重要的几件物件给我(手抄药方、药材等等),口气平静,说起六十年前的事情也仿佛就在昨日;哪怕是他在伤心的时候,喟叹一句:「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也是种彻悟一般的感叹而不是宣泄;毕竟哪怕是从心所欲的七十岁,对他来说也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我如果能够到了那个时候(当然,多半不能),才有资格去允许自己的心态「不再年轻」。
2020年,昂起头来迎接变化和挑战吧——还有将要回家的小拉。